學琴二三事

1.  今天大概心情很不好吧。終於聽見那天亮之前的鳥叫聲了。補發了學生證，下午天就開始下雨了。

2. 在練習室躲了整個下午。也沒幹嘛，練練琴。記得小時候學琴，最討厭就是節拍器。學琴用的都是傳統三角站立型的拍子機，中間有根銀棒，會大幅度的左右擺動。每次練習要用拍子機，練一練就開始玩中間擺動的銀棒，讓它一時快一時慢，不穩定亂晃。有時候沒注意，老師手中的木尺就會劈頭打下來，指節都紅紅的一塊一塊。那還真是錐心的痛。平時在家練琴，練得無聊了就會依著上面刻的速度術語來玩。Largo Larghetto Adagio Andante Andantino Moderato Allegretto Allegro Presto （最緩板  基緩板 慢板 行板 小行板 中板 稍快板  快板  急板）一點一點把控制速度的方塊往下拉。記得第一次參加學院文憑考試，筆試時要記很多術語，不知怎麼的，一直把Adagio記成quickly，百寫百錯。後來音樂老師突發奇想，她說，ada是馬來文里“有”的意思，那gio就是方言裏，尿尿的意思。我還記得她是這麼說的：

「你有很多尿，你還能用跑的嗎？
當然是關緊雙腳，慢慢走啊，不然會尿褲子！」

自那天起，我就再也不曾把Adagio的速度術語弄錯了。

後來筆試終於通過了，就要考practical。除了基本視譜彈奏、scale、臨場樂理分析以外、隨著級數越高，要考的東西就越多越長越煩冗。每次去考試，走進房間，房裡只有一位特地從英國搭飛機過來的考官和一台黑色的鋼琴，腦中就會一大片空白。前段基本彈奏，自選曲都是小事。最怕就是樂理分析。英文爛就罷了，什麼速度術語，樂理術語，統統忘光光。好幾次參加考試，臨場樂理分析都是亂講亂蒙。記得有一年，考官彈奏的曲子忘了是舒曼的什麽曲。分析全曲速度時，大概亂講了Adagio  Larghetto  Largo，最後胡亂劈了個a tempo！那老老的英國考官聽完後，竟然大聲地說了句 “Excellent！” 其實大概我只記得Adagio是什麽，其他就邏輯分析說柔版了就會變快，快了就會壯嚴的廣板，然後情緒沉澱后速度還原加強感情。別問我邏輯是哪來的，大概就是什麽都不會憑空自己捏造的。

接著進行樂曲分析時，我永遠都只會Cantabile Declamando 或是Posato。大概在我小小的腦袋，就很單純的覺得老人們大概都喜歡彈一些悲愴的、如歌的、朗誦的類型曲子吧。而且Posato就會想到Potato，想忘都忘不了。

彈琴總是很孤單。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，都是一個人在練琴。彈一彈一整個下午就結束了。但更多時候感到孤單的原因卻是沒有聽眾這回事。那時練琴總是花很長時間，有時候練成一首自己很自滿的曲子，來去却只有自己在聽。家裡的鋼琴正好擺在透天窗口的正下方。午後練琴，常有溫煦陽光透著頭頂上的窗落下來。空氣很溫暖，連時間都是暖的。奈何琴聲的溫度也總是只有自己在感受。練琴時間結束后，一個人坐在琴椅上，家裡空蕩蕩的什麽人，什麽聲音都沒有。一天也就結束了。

高中畢業後，也就再也沒有練琴了。

3. 今天一個人在練習室，聽著節拍器滴滴答答的聲音。長大後的自己，已不再覺得練琴是件孤單的事。我們學琴，本來就是爲了奏給自己聽的。